河北一村民交超生费后在村支书家自杀(图)

13.12.2013  12:23
艾广栋的妻子和子女。 - 上饶之窗
亲属为死者家修缮旧房子。 - 上饶之窗
剩下的玉米够全家一年口粮。 - 上饶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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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广栋的妻子和子女。

亲属为死者家修缮旧房子。

剩下的玉米够全家一年口粮。

  近日一则消息在网络上引发关注:河北邱县梁二庄镇龚堡村,发生了一起乡村干部违规擅自向村民收取社会抚养费(当地人俗称“超生罚款”),次日被收费村民喝下剧毒农药身亡。记者就此事进行调查获悉,目前涉事的村支部书记被开除党籍,其他2名村干部和2名乡镇干部也受到党纪处分。

  超生被罚服毒自杀

  据调查,龚堡村村民艾广栋与妻子谢玉凤共生育4女1男5个孩子,其中最小的儿子今年4岁。

  邱县有关部门负责人介绍,邱县按照省、市上级文件要求按程序来征收社会抚养费。而近期在县里没有安排的情况下,龚堡村村支部书记艾连坤、村委会主任郝广军和村会计杜云杰等3名村干部,找到艾广栋家,以征收社会抚养费为借口,要求其缴费。艾广栋说没钱缴纳,后经双方商量后,12月3日下午,艾连坤联系买家,与艾广栋一起将其家里的玉米卖掉,获价款6220元,由艾广栋交给了艾连坤。12月4日早晨,艾广栋找到村支书艾连坤家,随后艾广栋被发现已喝下了剧毒农药,送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乡村干部无权罚款

  这起因征收社会抚养费引发的悲剧事件令人深思。据邱县计生局副局长武海庆介绍,对超生家庭,只有县计生局执法大队执法人员具有征收社会抚养费的资格,且应遵循严格程序:先由县计生局根据举报或筛查情况立案,然后由执法人员调查核实,作出书面征收决定,再由执法人员依法征收。

  武海庆说,按照规定,任何村干部和乡镇政府干部,都不允许私自违规向村民征收“超生费”,执法人员未经县计生局领导批准也不得私自征收。向超生家庭收费时,执法人员还应开具全省统一印制的正式票据,不开具票据村民就有权拒绝缴纳。根据河北省有关规定,若按照谢玉凤夫妇收入计算,其超生3胎累计至少应征收10万元以上。但对家庭经济特别困难者,可暂缓缴纳或分期缴纳。

  涉事村干部被处罚

  邱县纪委负责案件审理工作的干部韩希峰说,针对这起村干部违规收费引发的事件,邱县纪委常委会根据有关规定研究决定,给予龚堡村原党支部书记艾连坤开除党籍处分;给予村委会主任郝广军留党察看一年处分,并建议按照法定程序依法罢免其村委会主任职务;村会计杜云杰系非党员,邱县纪检委建议梁二庄镇政府免去其村会计职务。事发当天,前去找艾连坤办理公务的梁二庄镇包村干部杨学友,因未及时制止村干部违规行为,被处留党察看一年;梁二庄镇包片干部何孝峰因对事件发生疏于监管、工作失察,被处党内警告处分。

  调查组负责善后工作

  艾广栋去世后,邱县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成立了由县纪委、检察院、公安局、计生局、梁二庄镇等部门组成的调查组,对事件进行调查,并开展善后工作。邱县公安局副局长郭建林告诉记者,经公安机关调查后初步认定,艾广栋系服用农药甲拌磷自杀身亡,公安部门对农药来源正在做进一步调查。

  另据了解,在村委会帮助下,艾广栋尸体已于12月8日下午安葬。针对谢玉凤和4个子女(其大女儿已出嫁)生活存在困难等实际情况,邱县、梁二庄镇有关部门计划根据艾广栋家属的申请和实际困难,帮助艾家改造危房、享受低保、照顾子女上学、给予经济补偿等,解决其实际困难。

  现象调查

  200亿社会抚养费 究竟“抚养”了谁?

  知名导演张艺谋坦承超生认“罚”,河北省邱县农民艾广栋因超生“罚不起”服毒身亡……近期接连发生的两起事件,再次引发公众对社会抚养费征收的质疑和诟病。

  社会抚养费的“使用”一直不为人知。直到今年,24个省份才陆续公布去年征缴总额,200亿巨款流向及用途依然“说不清,道不明”。记者调查发现,社会抚养费征缴存在标准弹性大、征收人员权力大、层层摊派乱罚款等乱象。

  百亿明细仍成谜

  社会抚养费的巨额资金流向问题,长期以来,征收部门始终不能给出一个合理交待。

  2000年,社会抚养费首次出现在相关文件中,被定义为对“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家庭,给予的必要经济制约”。但在民间,百姓一直习惯俗称—超生“罚款”。

  多年来,一度被公众忽视的社会抚养费,因近期不断曝出极端事件,被人们所关注,随即要求各省份公开数额及流向的呼声此起彼伏。

  目前,24个省份陆续公开了2012年度社会抚养费征缴总额,总计超过200亿元,其余省份仍置民众呼声于不顾。

  曾一度拒绝公布的广东省,仅是公布了14.56亿元的去年征收总额,此外再无其他实质性内容。

  其他23个省份也与广东省类似,没有开支情况和审计报告,更没公布最终用途。

  面对质疑,一些省份的计生部门和财政部门表示,“不掌握社会抚养费具体明细”。

  审计署坦承对社会抚养费的关注度不够,近年未组织过全面审计,也未能掌握这些资金的底数以及相关惠民政策措施的落实情况。

  罚多罚少可议价

  记者调查发现,由于各地监管缺失,一些基层计生部门征收人员权力很大。山东济南一郊区县农民表示,“二胎一般在7万块钱,三胎要20万,如果有熟人的,15万也能拿下来。罚款可多可少,一般都能‘讲价’。”

  审计署公布的重庆、陕西、江西等地征收社会抚养费审计调查结果显示,有的征收单位利用手中特权,“弹性”执法。比如在云南省腾冲县,分期缴纳的首付金额最高的征收2万元,最少的征收50元。

  名目繁多罚超生

  近年来,一些县级政府向基层摊派征收指标,导致执法部门“放水养鱼”,对治理“超生”漠视,对“罚款”热衷。

  在有些地方,一些不法人员盯上了社会抚养费这块“肥肉”。浙江省温州市平阳县法院近日判决一起案件,计生人员杨某采取不入账等方式,侵吞社会抚养费7.4万元。 一位计生部门的工作人员介绍,一些地方除了征收社会抚养费,还创新超生罚款项目进行内部创收,被罚者为了给子女落户只能甘愿受罚。

  罚款去向无规定

  对于社会抚养费再次引发的热议。国家卫计委回应称,征收社会抚养费有法可依,但社会抚养费不属于中央财政收入,也不属于卫生计生部门收入;社会抚养费的收入没有对应的支出科目,也不允许与计划生育支出挂钩。

  说白了,社会抚养费的征收有法可依;但收上来怎么花,却既非专款专用,更无明确的规定。

  “一些执法部门的罚款有指标,有分成已是公开的‘秘密’,作为基本国策的计划生育的相关‘罚款’更是有过之无不及。”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指出,一旦公共权力与部门利益甚至个人利益相挂钩,“养鱼执法”等乱象层出不穷也就不足为奇。

  对于巨额社会抚养费的用途,有关部门回复“统筹用于本地区各类公共服务和社会事业支出”。

  “在社会抚养费征收的过程中,一些地方部门的工作人员打着基本国策的招牌,行谋取部门或个人私利之实。征收‘罚款’时底气十足,资金去向却成了一笔‘糊涂账’。”山东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王忠武说。

  广州市政协委员韩志鹏称,“要像晒三公那样,对社会抚养费进行独立核算,征收、支出明细要见光,接受专项审计。”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