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新移民:一切以生存糊口为目的
澳门华人人口中,以广东人占最多数,其次是福建人、上海人及其他省份人。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大批内地的外来人口进入,使澳门完成了又一次城市化的进程。
我也属于这批新移民队伍中的一员,不过,我当时年纪尚小,很快适应了澳门的生活。中途插班,在我就读的班级里,像我这样的新移民孩子不占少数。初来乍到,我听不懂一句广东话。澳门的孩子很友善,以强欺弱或欺凌外来者的现象不多见,更没有在我这个新生身上发生过。一个月后,我的广东话运用自如,和同学们玩在一处。至学期末,我的总成绩全班第五名。班主任苏银玲老师奖励我一双白色学生袜,表示祝贺。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融入澳门的学校生活、适应新的学习环境,并不艰难。那是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而对于我父母这样的成人,在短时间内适应一个语言不通的全新环境,要经历文化休克,更严峻的是要面对养家糊口的生存严厉。一旦手停,便要口停,我们姐妹三人的学费难以为继。澳门学校多为私立学校,每学期学费两三千元,对新移民家庭来说,是一大笔开支。很多新移民家庭的孩子,无法继续学业,十几岁进入工厂做工的多得是。当然,这些新移民的艰辛,是我理解人生实难之后,才慢慢咂摸过滋味来,包括自己父母当年的不易。
由彼及人,结识的澳门新移民朋友中,每个人都有一肚子适应澳门生活的艰难故事。每一个人生中都有不得已,而这份不得已在适应新生的岁月中会加倍放大。所学非所用,新移民一切以生存糊口为目的。
我曾经的一个同事,上海人,比我父亲还要年长几岁。初来澳门时,在街头卖过彩票,后来澳门电视台成立,进入电视台干起导演工作。大概他小时在上海家境不错,常和我们说起听留声机的岁月。澳门很小,山水有相逢的故事常常发生。想不到我后来和此人在同一政府部门做了同事。他是我所在部门的一员。那时,我父亲已经退休在家。比我父亲年长的他,却还得在工作岗位上听从我等小辈调遣。求生存使他显得卑微,对所有人友善、恭敬、客气;我年轻、清高、气盛,不容自己的工作有纰漏,更不容他人工作有差池,总喜欢指出别人的不懂来。让我不解的是,为何他仍要出来工作不回家颐养天年?钱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我当时的想法,如同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帝“何不食肉糜”那一问。广东话俗语有“仔细老婆嫩”,他的太太和我是同龄人,他们的大儿子尚未出生。今天,他的小女儿还在幼儿园阶段,而他,年近八旬,仍在工作岗位上拼搏。
我想,再遇见他,我会耐心地听他说说儿时的上海往事。如同现在,我喜欢听七十岁前辈谈人生、八十岁老人讲澳门故事,为九十岁的老人校对书稿……这大概便是自己的成长,看得见人生中的不得已,对别人多一分理解和宽容。穆欣欣 (中新网江西新闻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