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以貌取人” 拒绝朱德加入共产党

19.03.2014  12:40

  1922年7月,中国共产党诞生后的第二年,朱德从重庆顺江出川到上海。朱德要做三件事,第一是戒掉吸食鸦片之毒瘾,并治疗失眠顽疾;第二是看看沿海地区和北方地区,朱德只到过华西和西南;第三是希望见到孙中山和陈独秀,陈独秀是他心目中的大知识分子——曾是国立北京大学的教授,新文化运动的领导人,也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人、中共中央书记局总书记。

  东方浮糜之城、也是曙光之城的上海,朱德要在这里彻底脱离军阀部队,走一条革命新路,他要寻找设立在上海的中共中央局,寻找总书记陈独秀,要求加入党的组织。

  三十功名尘与土,这时的朱德,有洋房,有娇妻,有股票,有存款,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了,然而,朱德决定抛却一切去寻找共产党投奔革命。好友、也是他的部下孙炳文全力支持他,他的家人却几乎全部反对他的想法,觉得朱德的奇思怪想不可理解,只有他的妻子陈玉珍坚决支持他。

  一、为戒毒,北上上海、北京

  朱德出生入死,劈杀勇猛,从低层普通士卒蹿升,在军阀部队混成了模样,然而,他不愿意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糜烂于血火之中尸骨堆之上的荣华富贵,他要寻找共产党,成为这个组织的一员,走一条振兴民族和国家的有意义的人生之路。

  决心已定,朱德脱掉了军装,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军阀部队,去走一条救普天下劳苦人民于水深火热的革命道路。他这次来到上海,除了寻找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进医院戒毒。他在军阀部队中已经深深染上了毒瘾,他清楚,浸泡在这么个毒糜生活之中,自己肯定会彻底消蚀在无望之中。

  找医院戒毒几乎不用费什么大周折,朱德来到法国圣公医院戒鸦片烟。刚开始进入前期戒毒,朱德一直是靠鸦片入眠的,断了鸦片,顽强的失眠症开始发作,朱德以阅读来抵挡漫漫无眠之夜。他找来许多宣传进步思想的书刊,特别是《共产党宣言》等宣传工人运动的书刊,翻阅着,心中豁然一亮,他开始明白中国工人运动是由共产党领导的,各地的共产党小组蓬勃发展,而中国共产党一年之前已经在上海成立了中共中央局领导机构,陈独秀任中共中央局总书记。看来,列宁领导的苏俄式革命有可能在中国凶猛地卷起,朱德非常兴奋,对苏俄式的赤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现的“不劳动者不得食”的精神极为欣赏和赞同。

  失眠使朱德成为读书狂。以前朱德也尝试过戒毒,但没有成功,他能迎着枪林弹雨而上,却是经不住毒瘾的袭击,军阀部队,“双枪”齐放,朱德不可能不这样,毒瘾上来之时,天昏地旋,难以抗衡。这次朱德下决心戒毒恰是与一个崇高的愿望相联系,脱胎换骨抽筋吸髓,再痛苦也要坚持挺住。

  进入戒毒的攻坚阶段了,朱德背水一战,经过一周天旋地转的戒毒煎熬,结果是柳暗花明,朱德昂首走出了法国圣公医院大门,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在圣公医院治疗,朱德戒毒的一个主要疗程是滋养,医疗费是每天8两银子。四川许多老乡听说朱德来了,认为他有钱,纷纷来找,来要钱。那要钱,简直有点绑票的味道。

  朱德不胜其烦,就沿津浦铁路到北方去了。想到这次到外面来的动机,就是要找一条新的革命道路,孙炳文事先已经与朱德商量好一起乘勤工俭学大潮去国外。朱德从津浦路一个人上北京去,北京没有让他高兴,曹锟贿选,国会里一片乌烟瘴气,到处是封建沉沉暮气霉味,宣统还住在后皇宫里头,一些王公大臣、旧式官僚和军阀在那里玩弄政权,大吃大喝,嫖妓女、抽鸦片。朱德不想看这一个臭气熏天的大粪坑,就到张家口去,见到了古战场;在呼和浩特,看到了昭君墓;还到鸡鸣山参观了新式的炭洞,再折回北京。

  这次在北京,他见到孙炳文,从孙炳文那里,他才知道中国新型的工人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的内幕,而且孙炳文有办法找到共产党。孙炳文陪朱德游了北京几个名胜,还深入到北京附近的几个工矿。下到煤井中,了解工人的疾苦,朱德浓眉皱在了一起,他眼前浮现了云南个旧锡矿工人的悲惨情景,浮现出了川南盐工的悲惨情景。一路上,孙炳文对朱德讲解资本家剥削工人的残酷事实,讲述工人一次次揭竿而起闹罢工的悲壮惨烈。孙炳文告诉朱德,他的好朋友李大钊去年参与了组织中国共产党,这个党与国民党不同,是代表工人阶级利益,代表贫苦大众利益的。孙炳文说,这个党的党纲就是反对封建军阀鱼肉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华,号召劳动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夺取全国政权,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朱德对孙炳文的话很听得进,立即表示要去见李大钊,要求加入这样的先进政党。

  很不巧,当他们赶到李大钊那儿,门上挂着锁,李大钊到南方去了。

  孙炳文说,到欧洲去勤工俭学,要从上海走,我们可以到上海找另一位中共领导人,党的总书记陈独秀。

  二、求进步,却遭陈独秀拒绝

  朱德独自再沿津浦路南下,回到了上海,住在肇家浜一个姓陆名叫佛眼的广东同盟会同志家中。闲来无事,朱德喜欢一个到街上走走,他感觉“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么惨”!灾难像噩恶梦,缠绕着他。他看到垂死的人躺在人行道上,看到身衫褴褛菜色面容的男人、女人、儿童像一股股暗流从工厂里倾泻出来,看到外国人把中国推来推去。这时,一支梦幻般的军队仿佛就在自己身后集结,在他的振臂高呼下,听着他的指挥去冲杀,杀死那些到处横行不可一世的洋鬼子,或者把他们全部赶下海去。朱德前后在上海停留了一个月,中间到南京、西湖转转,上海没有给朱德留下好印象,太乱了!

  朱德这次坚定地要去找共产党组织,孙炳文还在北京,他就一个人去找。还在医院戒毒时,他翻看的报纸就登载了许多共产党的事,新的工人运动风起云涌,朱德决定要参加共产党,共产党的主义是什么,理论是什么,朱德还不可能搞得头头是道,但他知道帝国主义用尽了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共产党,如果这个党引得帝国主义如此仇恨,那恰是朱德需要的。

  后来在北京听孙炳文介绍,朱德豁然开朗,香港海员大罢工和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声势浩大,举世瞩目,工人阶级争得了权利,让朱德看到了曙光,而罢工的领导人均是中国共产党员。

  朱德大街小巷地跑,茫茫人海何处寻?自然是没有找到。费了一番周折,他终于打听并找到了渔阳里,这就是陈独秀居住的地方,也是中共中央的活动场所。

  算是巧,中共中央局总书记陈独秀恰好在。陈独秀当时约40岁,面色黝黑,有些麻子,诗人脾性容易激动。陈独秀见来了一位大老粗样的人,没有什么激情,不冷不热地接见了朱德。

  陈独秀没有什么喜悦之色流露出来,只顾思考着吸烟,吐着长长的烟雾。朱德倒是满怀激情,喜形于色地向陈独秀剖析自己的心情。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像他这样的老国民党员、出生入死的军官要求入党,共产党会需要的,应该是欢迎的,会接纳他的,因为在各地共产党小组的创始人中,不乏国民党人,如邵力子等。朱德原以为只要一提出加入共产党的申请,就可以被接受,因为国民党就是这样的。朱德相信入党后就可以踏上革命道路。

  不太善言语的朱德,满怀热情地向陈独秀介绍了自己的简历情况之后,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是侃侃而谈:“我曾经担任过蔡锷将军领导的滇军旅长,参加过讨袁战争,屡立战功,纳溪一战中,把北洋军阀张敬尧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朱德说,“尽管我是一名军阀部队的军官,但我的部队是纪律严明的,是不骚扰百姓的,我愿意加入共产党。

  陈独秀对他的表态没有作任何正面的鼓励,只是久久沉默。朱德并不知道,陈独秀这么个堂堂总书记,看人却是喜欢“以貌取人”的。陈独秀非常讲究直观印象,他对朱德外形看不上眼,黑黑的,颧骨太高,其貌不扬,是国民党党员,还是西南秘密社团哥老会的成员,且已经结了四次婚,太复杂了,旧习气太浓了!陈独秀站走身来,浓浓地吐了一口烟,仿佛要吐出郁闷,他踱着步,想着怎么打发走朱德。

  陈独秀认为,共产党就应该与鱼龙混杂的国民党迥然不同,他多次与中共中央组织委员张国焘说过,共产党的队伍是要“纯而又纯”的。是啊,对参与创建中共上海小组的一些国民党人如邵力子、沈炫如,他现在一直看不顺眼,与他们多有冲突,开会时摔茶碗摔板凳的事都时有发生,他们还是文人呢,朱德是一介武夫,军阀部队的军官,他这样的人会听我的命令和指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