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城知青”忆:顶住街道压力当钉子户拒不下乡

18.04.2014  14:18

核心提示 :1968年底,神州大地掀起了上山下乡的高潮,大批“老三届”知识青年奔赴广阔天地练红心。也有少数人是符合务农条件而不愿去的“钉子户”:这个社会群体就叫“留城知青”。

本文摘自:《新民晚报》2014年04月14日B8版,作者:俞昌基,原题为《“留城知青”的追忆》

  1968年底,神州大地掀起了上山下乡的高潮,大批“老三届”知识青年奔赴广阔天地练红心。按当时上海的政策,凡有慢性病、残疾或独生子女都可以暂时不去;也有少数人是符合务农条件而不愿去的“钉子户”:这个社会群体就叫“留城知青”。

  求学不得,工作不成,真是青春期遇上了动乱期。我们这些求知若渴的留城学子窝在家里实在是又无奈又无聊,但谁也不想蹉跎岁月,虚度韶华。很多人都开始寻找自己的精神寄托。有人学习唱歌、跳舞、手风琴……这些都是“革命文艺”,运气好的话可以参加文工团,改变人生命运。也有人潜心自学外语,甚至还有研究黑格尔的。更多人则爱阅读古今中外的经典文学,那时代书少人多,有时一部长篇小说只能看一两夜就要还,而且读这些“封资修”的“大毒草”还得在“地下”进行。

  别以为街道是个“世外桃源”,全市每年都会有几次上山下乡大动员,工宣队和居委会干部让不愿务农的学生及其父母办学习班,对“病休青年”突击检查疾病……想方设法完成插队落户的指标,争取“一片红”。折腾了好几年,才渐渐平静下来。

  后来为了安定团结,街道团委接管了“留城知青”的工作。组织我们帮里委搞宣传工作,给生产组的阿姨们上文化补习课,还组织十多个里委的青年搞书画展和乒乓赛。我所在的黄浦区龙门路街道组建了一支革命文艺小分队,我们经常到黄浦区工人文化馆、人民公园游园会和上海音乐厅的大舞台上去演出,真有点风生水起,名扬一方了。

  也有情窦初开的怀春男女两情相悦,走入了浪漫的玫瑰梦境。但是因为爱侣彼此都没有立身之本——正当的职业和稳定的收入,所以十有八九难以修得正果,结果“风还是风,雨还是雨,只是我的伞下少了个你。

  这时,我们日思夜想的还是求学与就业。谁知到了1973年冬街道传达了市里的一纸公文,安排我们“留城知青”进生产组工作。谁都知道,生产组是1958年大跃进时期解放妇女劳动力的产物,此非历史倒退乎?但是那时代,尽管我们志高气傲,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走上这条窄窄的“讨生活”之路。我们各自进了本弄堂的皮包组、玩具组、电子组、羊毛衫组、日用品修理组……一天工资就七毛钱,有时出门上班遇见熟人真有点“破帽遮颜过弄堂”的尴尬。

  终于,我们迎来了“第二个春天”!1977年恢复高考,我和一些生产组的朋友都金榜题名,告别了无奈的伤痕青春。不久,市政府出台了一条“顶替”的惠民政策,即父母可以提前退休,把工作岗位让给子女。接着,被禁锢了几十年的国门也敞开了,人生的选择越来越多……一潭死水终于激活了,我等鲤鱼脱却金钩去,跳出龙门游大海……

  四十多年弹指间,青春已被雨打风吹去。可喜的是当年青涩而又轻狂的留城知青中,有不少人还成了教授、干部、医师、私企老总、艺术家、移民……有的精彩老朋友还有“夕阳梦”呢。我们皓首相聚,“却话巴山夜雨时”。谁也没想到呀,曾经备尝青春苦酒,今朝共享晚年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