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

10.06.2015  18:13

  □徐少伟

  吃过早饭,收拾罢碗盏,我和老伴便牵着小孙女出了门。小区广场里己经聚集了不少的“白头翁”。我和老伴也加入到那些老头老妈队列中,交流着总是探讨不完的育儿经、生活经。然而几个月前,我还时不时地端坐在会议室的主席台上,装模作样地“打官腔”。追昔抚今,这时的我怎不哑然失笑?回望人生,真可谓人生如梦,梦生如戏呀!

  记得初中毕业后,我就进厂当了学徒工。虽然在工厂还没呆满三年,但我却在小厂里“跑龙套”似地“演”了几个角色。我先是整天趴在地上与型砂为伍,每天在炼铁炉轰鸣的车间里跟着一帮师傅们用那一堆褐黑色的型砂精心地铸造着各种机器模型。为细心修饰好一个砂型,时常会趴在地上几个小时不起身。所幸苦难没有压趴我,进厂的当年就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不久又被选调到厂部当出纳,十六岁那年就与厂里的会计一起经手掌管着一个百多人厂子的全部资金。就因为一句“家有万贯资财,不如薄技在身”的古训影响,我硬是放着好端端的办公室不坐,要求下到机电班去当了一名机电钳工学徒工。

  在我进厂三年即将转正定级的时候,我报名参军,如愿以偿地穿上了绿军装。在部队十年,我上妆演过节目、抡镐养过铁路、挥笔写过稿件,呆在师团政治部门当过组织干事。军旅十年,历事不少。然而,至今仍然让我怦然心动抑或可说是影响着整个人生的却是这两件事:一件是我羡人而心中暗励志;一件是人羡我而心中晓自警。记得那还是在新兵训练期间,指挥全新兵团会操的是一名年轻英俊的军官。那时,他那逼人的英武之气,彻底征服了全团每一个新兵的心。当时,我就暗自下定决心:当兵就要当成这样的兵。谁也不曾料想,五年后,二十四岁的我又从团政治处调往师政治部担任了青年干事,属当时师部司政后三大机关的参谋、干事、助理员中资历最嫩、年龄最小的军官。下基层调研时,我从士兵的眼神中读出了他们对我如同我当年对那位年轻军官一样的敬慕之情,顿时心中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快慰和满足。霎那间,我为自己小进则满的浅薄和虚荣感到十分羞愧和脸红。由之,也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已:漫漫人生路,切要晓得夹起尾巴做人。现在看来,今生这一辈子还算是知晓低调做人、埋头做事、与人为善、俭朴诚信,恐怕与当年当兵时遇到的这两件事的励志和自警不无关系。

  因部队撤编,我转业回到了地方,被安排在县委组织部工作。尽管我曾在部队师一级的组织部门工作过五年,但我却明白现时自己只是一介新进人员。我毫无怨言地听从部里老同志的差遣,帮人抄正稿子,帮打算盘核准数字,只要有人使唤,我都乐意去做。工作之余,我还全力发掘曾在部队当过宣传报道员的那点“积累”,一有空就结合工作写宣传报道稿件。不意当年就摘取了全县见稿第一的桂冠,并填补了县里二十余年没在中央广播电台联播节目上稿的空白,一时间竟在我们那小县城里有了点小名声。后来,我又通过“恶补”考上了成人高校,脱产在省城充了两年电。毕业回县后不久,我又蒙组织栽培担任了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而这时离我从部队转业回县也不过六年,六年中还有两年是离职在外读书。这样的“快步走”,是我连做梦都不敢去想的。因为县里不少颇有才华的人闷头工作一生,也只能在一个股级岗位上终老。

  世事也真难料,不曾想过要离开“醉美”小城的我,却在三十六岁那年奉调到了市里的组织部门,而且两年后又被借调到中央组织部工作。借调中组部工作,这在当时也是市里多年不曾出现过的新鲜事。在中组部学习工作的近一年时间里,我不仅有幸作为全国高校党建的工作人员随着会议代表一起受到了时任总书记接见,而且有幸参与了一些高层次的工作,并在直接与一些省部级大员打交道中悟出了一些人生道理。这就是,一个官员若是离开了权柄、离开了所辖的一亩三分地,那就只是一个和平常百姓一样的普通人,除非这人还有着令人折服的其他人格魅力。这一悟道,对于自己后来长时间在市级组织部门工作,并较长时间在热门部门担任副职时清醒地认识自我、把握自我,谦谨诚信地待人处事不无裨益。面对着一些人的热络、近乎、笑脸甚至是媚眼,我总是告诫自己:人家看重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职业和位置。因而,我在内心十分清醒,也能坦坦荡荡地待人处事,尽管有人笑话我过于老实迂腐。我很庆幸,百味人生养成了我良好的人生适应性,一介布衣来一介布衣去的人生悟道,炼就了我高低皆宜、粗细皆就、浓淡皆可的淡定心理。现如今,我己老了,赋闲宅在京城儿子家中,每日掸桌扫地、掌勺操厨、侍候儿孙、乐享天伦,粗茶淡饭、安宁充实地过着平头百姓的日子。真可谓是其心也静静,其情也切切,其乐也融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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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熊灵 通讯员 曾志明 谢建春 政协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