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知青忆下乡劳动:同行1米8大个被累成便血

16.06.2014  14:24

  核心提示:钟志端许是太累,竟便血如柏油,场部医院化验报告是四个“+”,书记特准用拖拉机送他去三沙洪转乘汽车到南门港坐船回市区家中养病。

  本文摘自:《新民晚报》2013年11月27日第A29版,作者:李宗贤,原题:《浚河工地上的末代知青

  36年前,我在崇明长征农场25连正做着末代知青。那些日子我的表现够得上积极分子了。我给少剑波似的披着军大衣的支部书记陈德明留下的印象是“干农活的好把式”。疏浚鸽龙港的活儿干了有五六天,所以后来回忆知青生活,便会想到鸽龙港,想到鸽龙港疏浚工地上热火朝天战天斗地的情景。

  那几天正是腊月里,冷风刺骨,呵气如雾。我们都是清晨五点起床,吃了早饭,领了农具,5点30分排队出发去鸽龙港工地。钟志端身高1米83,穿着中式棉袄,戴着医用大口罩,戴着雷锋帽,背着铁锹。那身高那穿戴那步态很像白求恩。我们便一路取笑,后来便称他为“白求恩”。步行约摸40分钟,到了工地。鸽龙港河床宽窄相等,坡度一致,岸线笔直,十分干净。排长给我们新职工安排好工作,大家便干起来。有站于河底打头锹的,有站于河坡上传土的,有站于岸边接土入簸箕的,有挑担运土近处倾倒的,有推车运土远处倾倒的,有两人扛一大箩筐土到土堆高处倾倒的。

  一位女生,也是末代知青,体形矮胖,身高约1米5,绰号“茶桶”,和“白求恩”搭档扛一大筐土,上土堆时女孩在前,下土堆时女孩在后。在平地时,“白求恩”为和女生等高,竟半蹲着、曲着腿走路,像京剧演员走矮子步,把我们笑得岔气,都说他善良,怜香惜玉,是个男子汉。钟志端许是太累,竟便血如柏油,场部医院化验报告是四个“+”,书记特准用拖拉机送他去三沙洪转乘汽车到南门港坐船回市区家中养病。钟志端乘拖拉机离开的时候,我听得工地上的高音喇叭播着一篇稿,题目是“书记您在哪里”,歌颂书记也在第一线劳动。稿中居然问了五次“书记您在哪里”。我一面向远去的拖拉机挥手,一面笑着想,问三次足够了。

  我也在河底心打过锹头,这是男职工膂力的骄傲。左右前各插上一锹,脚在锹肩上用力一压,后面再狠狠插上一锹,掘起一锹土来,差不多有25斤。女职工挑土,给她前后各压一锹土,也有50斤;男职工挑土,给他前后各压两锹土,足有100斤。我也推车运过土,满满一车土约有300斤重,一上午要运十车土,多运五车可以加餐,奖赏一块大排。我是经常可以奖赏到大排的。干体力活,嘴馋,饭量大。我们一天要吃三正两辅五顿饭,我的胃袋子便给撑大到令我羞愧的程度。两个月后我去读大学,每餐吃4两饭还是饿得慌,便悄悄又转去食堂加吃了4两饭。

  工地上的活是重的累的,但年轻时候,体力恢复快,也没觉着什么。最难受的,倒是寒风呼啸中,身上一茬又一茬地出汗。干活的时候汗气腾腾,歇工的时候如冰敷身。工地上有一间茅草盖成的工棚,里面挂着一只200支光大灯泡, 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是一个温暖的去处。原以为书记会在里面,正如广播里说的,书记果真不在里面。后来知道工棚是专供病号休息的。我们想进去烘干衣服烘暖身子,但真烘了也是一时舒服,出来一干活一出汗,又会潮热潮冷粘巴着难受。劳动总是付出,难受便是程度较深的付出。有过这样的付出,人生便收获了丰富。

  我在农场工作的时间不长,经历也简单,但我在这里拥有了末代知青的身份,我生命中的一个段落永远留给了长征农场25连,留给了静静的鸽龙港。以后的人们可以有务农的机会,但不可能再有知青经历。所以我格外珍惜我的疏浚鸽龙港的末代知青的身份和经历。我经常像摩挲古迹、摩挲文物般摩挲我的末代知青的经历,想望着和当年的伙伴们返归25连,为鸽龙港再疏浚一次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