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茜湄：我在统计调查时的农村印象

参加2000年和2010年人口普查后给我的切身感受是，农村十年间的变化真得很大，生活一年比一年好，但我在感受农村美好变化的同时，也发现美好之中的一些“瑕疵”，尽管不是普遍现象，但也让我有一些深深的忧虑。做为一个县级统计人，只有深入乡镇，深入村村户户，才能真正明白调查表上的调查指标所富含的深意。只有深入老百姓中间，用自己的眼去看看老百姓的真实生活，才能明白他们的酸甜苦辣。因为我没有真正在农村呆过，所以我珍惜每一次调查实践机会。

2000年的人口普查期间，天天下乡督促指导，单位一辆破吉普，乡村的路很烂，不平的黄泥地，尘土飞扬，在路上要颠簸很长时间，我晕车严重，一路吐着到目的地。有时要跟随乡镇统计站的同志到很偏远的村子指导，那更是受罪，但下车后还得打起精神，因为有许多村里的普查员正集中在一起，热切地等我们解疑答惑。那时的偏远农村基本没有一条好的出路，各村的普查员集中在一起也不是容易事。农村仍然有许多黄泥糊起的房子，窗户上蒙着很脏的塑料、屋顶上竟然是矛草，屋内破破烂烂，孩子大人还穿着有补丁的衣服，让我这个“城里人”很是震惊。农村人很是纯朴，对远道而来的我们很好奇，工作很好开展，有问必答，有些农妇脸上挂着难得见生人的羞涩，好像我们是领导。最害怕的是上农村的轿式厕所，不上又不行，硬着头皮叫同事在外面守着。回到家我总是看着自己的生活然后告诉自己要知足，还有许多人生活在贫困中。

2010年的人口普查，依然下乡指导工作，单位换了昌河面包车，条条乡村水泥路，四通八达，所有乡镇间的距离都在缩短。便利的公路让我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2010年的农村与十年前真大不一样，到处是一幢幢洋房，外面的瓷面砖贴得很有特色，听说都是家里的孩子在外面打工寄回的辛苦钱做的，当地人的习惯是有钱就做房子，这是有面子的事。站在这样的房子面前不由让人感叹，农村的生活真是发生了很大变化。跟随普查员进入房子内部，有新婚夫妻的人家电器不比城里的差，可农村的房子外表虽然美丽，却让人不免有些遗憾，很多人家卫生堪忧，桌子上到处是苍蝇，睡在摇篮上的孩子脸上、旁边的奶瓶上都是苍蝇。都说农村引用了自来水，但我发现有很一些人家  的水管是闲置的，基本没有水，用得还是压水井的水，虽然有水冲式厕所，因为没水冲，所以厕所比较脏，几天的厕纸也依然堆积散落。不过人们的性格都大多乐观向上，悠闲时不忘记叫上左邻右舍搓几圈麻将，笑声一片。农村妇女的穿着也花花绿绿，孩子的脸都像红苹果，也是一道风景，农村的小卖部基本是家庭式的，有许多孩子吃着一些便宜的三无食品。见识多广的农村居民已平静对待我们的调查问卷，一边接受我们调查一边发许多牢骚，关于社保医保，关于土地、关于旁边的水污染，希望我们能帮他们解决问题，然而我们只能一遍遍告诉他们我们是统计部门，人口普查是国策。村会计都写得一笔好字，是村里的文化人，很能干，他们总向我们抱怨说事太多，什么都要做，一人身兼数职，每个单位来得人都说自己的事重要。

每年都要开展人口变动调查和劳动力调查，我们都要分组奔赴不同的乡镇。每去一次我就都惊叹新农村建设给农村带来的新变化，好政策加快了农村发展的步伐。但在上户过程中我在赞叹新农村建设规划的美丽的同时，却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农户都能赶上新农村建设，有时侯，泾渭分明，马路两边是两重天。一边是整齐漂亮的的房屋、生机勃勃，另一边没规划的显得无穷落寞，暗哑得很。以前小路到处是黄泥，很难走，现在虽说修了路，但破损得也快，水洼和窟窿很多，到处充斥垃圾，塑料袋到处是，许多人家门口垃圾，苍蝇满天飞。美丽的楼房在垃圾的包围下显得有些无奈。2000年人口普查时曾让我激动的、一口口清澈的池塘已大部分成了黑色的死水，再也没有说说笑笑的洗衣妇女了，让人心情沉重。更沉重是是面对农村四十多岁以上的妇女，随便走进一家，看见的基本是干瘪的妇女，带着至少三个以上的孙辈。记得去年11月份的人口变动抽样调查，走到一个丧偶的妇女家中，她掏出四本户口本，三个成年孩子都在外打工，一个人带着五个从最小两个月到最大十岁的孙子孙女。我问她累不累，她一脸麻木，说到：“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的！”外面一些孩子若无其事地在垃圾边玩耍，基本是留守儿童。在车来车往的公路上，总有独自行走的小学生边走边乱过马路，有得还一边看书。忘记了危险就在边上。乡镇的同志说：“应该把城里的孩子带到农村来，看看农村孩子的生活”。外出打工是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但怎么舍得把孩子往父母这一扔就了事呢？也许我还没有机会深入了解年轻一代外出务工者的内心，所以并没有批评别人的权力。这种家里只剩下老人妇女儿童的现象在偏远、经济相对发展滞后的农村更显严重。

当然，在发现农村美中不足的同时，我也看见了许多让人兴奋的亮点。近几年，在统计调查过程中，时不时就被一幢楼房前的“某某服装厂”“某某电子厂”“  某某加工厂”的牌子所吸引，走进去，里面一片繁忙景象，有许多年轻的面孔，让人欣慰，一些早期出去打工的人已有些回家乡创业，带来技术和资金，解决了一部分剩余劳动力，也让孩子老人留住了温暖亲情。但愿这种回家创业的人越来越多。我还看见大部分乡镇的人家和城里人一样喝上了干净卫生的自来水。我还看见覆盖率越来越高的新农合医保让许多农村人有病及时就医，更看见乡镇的老人孩子在新建的休闲广场谈天玩耍，有许多健身设施正在悄悄改善着人们的体质等等。

总之，纵观这我些年在农村调查时的感受，瑕不掩玉，农村发展势力强劲，人民生活普遍提高，只是在发展过程中总是解决旧问题的同时又涌现新的问题，也许这就是前进发展的必然规律。1%人口抽样调查就要开始了，又可以趁这个机会到农村感受新变化，只是我有些小小的担忧，农村的年轻人都走出去了，村里的普查员这么多年还是老面孔，都至少快五十岁了，1%人口抽样调查需要使用pda操作，他们会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