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茜湄：空心菜

　　空心菜是江西人夏天常吃得菜，又便宜又好吃，也很好看。我们这边叫蓊菜。绿油油的叶子，中空的杆。开白色的花。每次到菜场，看见卖菜的人把叶子一片片从杆子上摘下来时，新鲜的叶片上有晶莹的水珠。看见一滴滴的水在叶片上滚动，我总想起雨后荷塘里的荷叶和荷叶上跳动的露珠。为了这绿得翠心的颜色，我常忍不住伸手下去，一把一把地抓在手。卖菜得人总是在诱惑着我，“你看见这新鲜的叶，很嫩的，回家随便一炒都好吃得很。”空心菜一般特嫩时就叶子连杆一起炒，或氽水用麻油、姜，醋，大蒜等凉拌着吃，怎么都还好吃。到长得有点粗壮时，卖菜人就会把叶子和杆分开卖。有人爱吃嫩嫩的叶，有人偏好翠绿的杆。有许多不忙的家庭妇女喜欢一大把买回家后，自己慢慢把叶和杆分开。对菜杆更是有耐心的加工。端张一板凳，悠闲一坐，脚边放一盆，慢慢把杆用手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据说这样才更爽脆入味。小时见过许多在家的家庭妇女都这样择着菜，和同样做着家务的邻居们聊着天，感觉时间都在这倏闲地停留。但是现在，住楼房上的人们，是不会有这种慢慢择菜之赏心的感觉的。因家家都关着门，在客厅在厨房做着事的同时，还要时时警觉着楼外的动静，想着防盗门外是否有人。

　　空心菜杆在江西一般只是素炒。掐好后拿盐抓上一番，炒时就脆得很。放锅里，冒着热烟的菜籽油，“磁拉”倒下去，就着生姜大蒜，或干红辣，或加些切细的青辣或很辣的干红椒。爱吃醋得配些糖醋，猛火翻炒几下就出锅，爽脆可口，真是一不错的老百姓的家常菜。本地人爱吃粥，这样的热天，外面的早点摊都会炒上一盆盆空心菜杆，用很小的小碟装成一碟碟，让喝稀饭的人配着吃，许多人会忍不住多喝几碗稀饭。

　　记得从前每个夏天的傍晚，家家户户溅一锅绿豆粥，桌上一碟淡豆豉煎本地青辣椒、一碟红干辣椒炝小鱼干（或是红干辣椒烩煎得酥脆的泥鳅）、一碟糖醋空心菜杆，或一小碟本地咸菜南瓜果加柚子皮，人人吃得惬意，消暑的很。没有大鱼大肉的日子，生活一样安静而美好。每吃着空心菜，就想起了金庸的《连城诀》。想起了小说结尾那些为了寺庙中的金佛丧失理智的人。为什么人在金钱面前会这样疯狂？常好像听到小说中的小师妹在叫着“空心菜，空心菜！”心中一阵伤感，是对物是人非的伤情，更是对人类无穷追逐金钱的想不通。人的欲望何时才能满足。人性的贪婪何时才会是尽头。

　　空心菜本是一种简单的百姓菜，空心菜就是清心寡欲的平淡生活，空心菜这种便宜的菜该是上不了豪华酒宴的，如若上了豪华宴席该不会配上十几二种名贵东西放入里面？空心菜定失去了他原来的味。就若《连城诀》中一群在金钱、名利、欲望中丧失自己的大侠们。

　　空心菜，百姓的菜。简单的生活，简单的追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