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评论家夏志清:坦率健谈 对鲁迅评价不高(图)

01.01.2014  19:04

□朱崇科

  2013年12月29日,美籍华裔汉学家夏志清先生离世。他曾经以《中国现代小说史》发掘出一度被主流文学史忽略的张爱玲等作家而闻名。2007年12月,我与李凤亮教授去美国采访他,亲聆教诲,闻此哀讯,倍感伤痛。谨发此文,以资纪念。

  很快,我们到达了夏先生的住处。房子就在哥大里面,相当老式,斑驳的历史痕迹隐隐可寻。而电梯的门其实就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到了楼层,推开即可,要自己动手,这个古老的简单令人惊讶。

  夏先生和夫人王洞女士相当和蔼,很快王女士帮我们沏好了香浓的绿茶,而且,显而易见,二人配合非常默契。尤其是,在先生发言听起来有歧义或是“过激”时,在旁聆听的王女士经常会帮助补救,有些时候她的表情也说明了她的不尽同意。已经86岁的夏老先生精神矍铄,在我们去之前曾染小恙,但很快康复。

  当天下午,夏先生非常健谈,而且头脑清楚、情绪愉快。如前所述,未见过夏先生的人一定很不喜欢他的“狂妄”或立场,但其实他是一个过于坦率的人,“”言无忌。不管是表扬,还是批评,他都口无遮拦。但说完后,担心会伤害他人,往往会说,这段不要告诉其他人。他的很多“狂妄”其实源于他自己的风格、坦率、机智,有些类似口头禅。而且,他经常毫无保留地自我表扬,比如:那人不行,太笨,“我聪明得一塌糊涂”。

  他对鲁迅评价不高,无论是学问,还是作品。作为晚辈,我没有当面反驳他。担心因此引起他的强烈反应导致身体不好。其实他的一些判断偶尔可以看出时代对他的负面影响,虽然他常常说:“I\"m very fair,is it?”(我很公正的,不是吗?)我沉默。他在滔滔不绝批评完后,突然对我笑笑,脱口而出:“I\"m sorry。”(对不起)

  很多时候,我的情绪随着他的激情澎湃起起伏伏,可谓是大开眼界。有些时候,却也哭笑不得。因为,无论批评或者表扬,他都是心直口快,毫无保留,有些令人难为情的话到了他那里,变得义正词严,反倒很具反讽效果。

  夏先生极其健谈。他经常会牵着拜访者的思路走,所以,如果是访谈,切忌要注意把他纷繁的思路拉回来。尽管非常坦率和过于自信,但夏先生却相当佩服胡适和钱锺书先生。前者在他当年出国留学时作为北大领导力排众议支持他出国,才有今天;而后者的博学,无论学识,还是语言能力都令夏钦佩不已。当然,他仍然可以发现钱的问题:他研究现代学问太少,或者是不敢讲真话。

  在谈了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去哥大附近的中国餐厅吃饭,夏先生依旧谈笑风生。对于当今恶俗的指斥,绝对的精英主义立场令人印象深刻。甚至是在我们出门时,碰到几个年轻的亚裔女子吃饭,夏先生很幽默地说,“多么年轻漂亮啊,可惜你们都结婚了。

  反思夏志清先生说过的一些话,的确值得揣摩——

  1、阅读精品,强调品位。在谈到一些现象时,夏坚持高昂的精英主义立场,他会指责美国1930年代以来的音乐每况愈下,品味“下流”。读书也是。他坚持不读金庸等人的书,认为会降低个人水准。

  2、文学作品回归本位。夏先生非常反对人云亦云,尤其反对毫无文学品位和鉴赏力的人,认为多数研究者缺乏起码的优劣判断力和勇气,所以文学史书写错得一塌糊涂。同样,他也反对理论先行。因为,如果理论不适合,实际上就是在绑架文学文本。

  3、强调打通。一个没有广泛阅读中西方文学经典的人,无法很好地做学问。因为这是一种必要的比较,否则,就很难真正确立作品的位次。在他看来,这些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只是今天的分科过于细密误人子弟,虽然某些研究者可以研究得更深入。

  从饭店出来,目送夏先生夫妇返回居处,颇有感慨。古人云,“见贤思齐”,见不贤思改之。从更长的历史时间来看,夏先生及他所代表的那一辈人日渐凋零,也许有些见解也会过时,但有一点尤其令人佩服,他不仅是一个造诣深厚的汉学家,更是一个有个性和“洞见”的人,能言,敢言,而这在文学(文化)批评已堕落成文学(文化)表扬修辞学的今天尤其珍贵。

(中新网江西新闻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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