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被弃”调查:415人背负623条人命

15.07.2014  11:40
“精神病人被弃”调查:415人背负623条人命 - 上饶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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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www.srzc.com

  6月11日,湖南省强制医疗所,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谭晴珠,在2013年10月8日亲手将8岁的儿子用被子捂死。

  在湖南省强制医疗所内共住着415位严重肇事肇祸的精神病人。他们中间,有些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有些患有重度抑郁症,年龄最大的74岁,最小的21岁。

  老何(左)的亲人来看望他,还给他带来了做好的鸡肉汤以及一些水果。而在这全部415个病人中,有79人从来没有收到过家人寄的钱物。

  老何是比较幸运的,事发后,家人并没有抛弃他。还时常来看望他,送来很多好吃的。

今年51岁的老何,因时常怀疑妻子出轨,两年前突发精神病将妻子杀害。

  除了吃饭,睡觉和吃药的时间,病友们会被警官组织转圈圈——排队围着房间走道散步锻炼身体,因为活动空间受限,只能依靠这样来保证运动量。

  在这里60岁以上的有20余人,最大者年龄75岁。1982年就住进了怀化安江湖南省精神病监护治疗所,随后迁入现在的湖南省强制医疗所,“院龄”长达的32年。

  张老因在1987年将自己侄子杀害而被法院判决送进该所,他除了是一名精神病患者,还患有直肠癌。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看看报纸和书籍来打发时间。

  今年44岁的李茂强是里面杀害人数最多的一个病人,在2008年将自己的父亲、叔叔、婶婶、三个侄子以及一位邻居全部杀死。脖子上的伤痕是当时自杀时留下。

每个病人的用药都各有不同,医生需要按人头配好。

  上午10点是吃药时间,医生依次来到每个病床前发药。除了接受药物治疗,医护人员会根据病人的病情,进行心理辅导。

  因担心他们不吃把药藏起来,每次都是必须在医生和已治疗康复的病友监督下完成。

  415位病人被关在8个病室,7个男病室,1个女病室。在外界看来,他们是“杀人犯”、是“精神病”;可在他们自己眼中 “我只是个病人。”

  这里的病人绝大多数都出身于贫苦家庭,很多经过治疗后痊愈的病人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中午,何春红组织大家背诵《增广贤文》。全病室共有20个人能自主背诵到第七页。而何春红只要稍加提示,可以背诵到第41页。

  工作人员送来午饭。在这里,食物有限。强制医疗所由政府财政买单维持运作,220元/人/月的生活补助,平均只有7元/天。

50多个人生活在一个大通间里。大通间被分为吃饭,睡觉,洗漱等不同区域。

  每天三餐饭,保证两天一个鸡蛋,每顿饭里面都有肉。可是常年的大锅饭和简单的菜系,加上每天三次药,很多人已经营养不良,还有很多患有躯体性疾病。

吃过饭后,他们会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

在每一个病人的床底下,生活用品摆放的整整齐齐。

每间病房24小时都有民警、协警值守,防止个别人因病情反复而自杀或自残。

  省强制医疗所过去位于怀化安江,2011年9月搬到岳阳平江时,是租用平江县城关镇其他单位的两栋办公楼,改造后临时用作收治病人和办公场所。

  天气好的时候,医生会让病人到院子里散步。在他们沾满鲜血的行为背后,也遭受过贫困,暴力,冷落,殴打,甚至遗弃。

精神病人比较典型的状态就是,不愿意动,这对他们的健康恢复存在很大隐患。

  他们中间很多人是没有家人来看望的,全部415个病人中,有79人从来没有收到过家人寄的钱物。图为一位老人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吴晓的病情已得到很大改善,但7年来儿子从没来看过她。在这里无法找到家属的病人难以出院,有些病人家属则拒绝接病愈出院的亲人回家。

相当一部分病人没有钱买日用品,缺衣少袜。一般都是医疗所负责购置。

傍晚,吃过饭休息一会,大家会陆续洗澡。

  晚上吃过晚饭后,工作人员会组织病人打牌、下象棋、看电视,还会在病房里散步锻炼,之后第三次服药。晚上10点钟准时睡觉。

  6月10日,两位民警在劝说黄重,出去后如果再进来需要法院的判决,他们不能决定接收。今年40岁的黄重,十二年前因突发精神病打死村里的一位老人和小孩。2014年5月9日病愈出院,现在他希望能回来继续居住。

  谭晴珠的笔记本上,写下了5月1日至今的点点滴滴,上面既有其他病友的生活记录,也有她的自我忏悔。

   新闻前奏

  7月9日,40岁的重度中暑精神病人被“救护车”遗弃在省第二人民医院门口时,更多的精神病人却被锁闭在平江的强制医疗所里。

  与命悬一线的“被遗弃者”不同的是,他们有人治疗看护。

  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像是被家人和社会“隔离”的人类。

   事件连线

  6月28日,隆回,爷爷点燃硝药扔到床上,孙子孙女重伤。

  6月24日,永州母亲带着两个幼子,跳入广州小榄镇的河涌。孩子均无辜遇难。

  6月16日,青岛,家中血案,1死2伤。此前,西安火车站,一场口角,拾荒者被对方用石墩砸死。再此前,衡阳火车站附近连发两起砍人事件。

  它们都有共性:凶手都是精神病人。事件频发,也再次让这个特殊群体成为焦点。

  癫狂时分,他们让人恐惧;而病症未发时,他们有着难以被人知晓的孤独与疼痛。

  文/记者 汤霞玲 陈昂

  图/记者 李健

  415人,623条人命。他们人均身负1.5条人命。

  7月,岳阳平江,湖南省强制医疗所内,阳光安静,窗户开着,铁栅栏冷密。

  这家医疗所内,住着415名特殊的人—他们是病人,也是“犯人”。最年长者74岁,最小21岁。

  之前,在癫狂时刻,他们中,有人砍死丈夫,有人毒杀孩子,还有人制造灭门案。最危险的,曾砍死7人重伤1人。

  在外界看来,他们充满威胁:平均每人背负1.5条人命。

  而当他们清醒后,也忏悔落泪,孤独脆弱,苦等原谅,苦等亲人。

  —自他们被收治,很少有亲人前来探望,即使年节。

   谭晴珠

   病醒后,她突然跪地痛哭流涕

  415名病人被分成8个病室,7个男室1个女室。女病室的大组长谭晴珠和50多个女病人生活在一个大通间里,这里被分为吃饭、睡觉、洗漱等不同区域。床铺占了房间大部分,中间留着三条不到半米宽的走道。

  “如果不得病,我会是一个孝顺女,一个贤惠妻,一个合格母亲。”6月19日,谭晴珠对三湘都市报记者说。

  去年10月8日,39岁的她用被子捂死了自己8岁的大儿子。孩子挣扎时,她不断说:“你必须死。”之后,她给丈夫打电话:“我把你儿子弄死了。”

  她发病了。那一刻,如恶魔控占她的身体,清洗了曾经温良的本性。

  警方带走她,之后,她被鉴定为精神分裂症,住进了湖南省强制医疗所。

  在这里,她遇上了同样杀死女儿的何秋橙、将女儿砍伤毁容的易银兰、伤害家人的李蓝正、曾庆华……

  十几天后,她到楼下放风,突然扑腾跪地,仰头朝天,痛哭流涕:“我亏欠我儿子,我对不起他,对不起家人。”她醒了。

  那次跪拜后,谭晴珠归于本性,主动清扫,跟大家聊天,不到20天,她能叫出全病室50多个人的名字。一个月后,她被选为大组长,辅助警官管理内务。

  “我要好好改,我还有儿子,他们都还需要我的。”从此,她找来白纸,记录“所中岁月”。

   何秋橙

   背到41页的书,没出现的丈夫

  看书、打牌、唱手语歌,几乎是这415名病人所有娱乐。

  每天,谭晴珠会组织大家背诵《增广贤文》,她提示前两个字,其他人跟着背,现在全病室有20个人能背到第7页。何秋橙能背到第41页。

  何秋橙25岁,比谭晴珠早来7个月,还未结婚就生下两个小孩,发病时将2岁的女儿杀死。发病后,“丈夫”就几乎没有出现过。

  何秋橙不爱说话,记者问一句,她就答一句,但脸上始终带着笑。

  在强制医疗所一年多,她辅助谭晴珠管理内务,带大家唱歌,练手语,没事时看书,“脑袋里什么都没想,看多了就记住了”。

  何秋橙说,她只想做一个有道义的人,一个好人。

   易银兰

   “最亲密的敌人”

  他们称呼彼此为病友,每天按时吃药吃饭,过集体生活。但因物资匮乏,也有矛盾。

  易银兰是谭晴珠“最亲密的敌人”。

  一次,警官从家带来三套旧衣服,两套给了谭晴珠,一套给了一名智障病友。谭一眼看中了那条裤子,便从她那里拿了过来。这时,易银兰看不过去就跟她吵。“她骂我,说我把儿子都搞死了。我就打击她,说她把女儿都毁容了。”谭晴珠说,两个人为此吵了好一阵子。

  虽然谭晴珠常跟易银兰吵架,但两人关系其实不错。因为她们有着同样的悲剧。

  2010年8月15日,易银兰把15岁的女儿砍得血肉模糊,随后她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住进了湖南省强制医疗所。被毁容的女儿从此再未见她。

   杨宏燕

   约定出院相见,但有煎熬时刻

  病友杨宏燕出院那天,他们相互留了联系方式,等着彼此出院相见。走时,她和病友们约定,不许回头,不许哭。

  杨宏燕出院后,谭晴珠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坚持就是胜利”。

  可实在撑不下去时,他们中仍有人会选择逃药或轻生。

  谭晴珠说,有一次,易银兰觉得自己病好了,不想再吃药,她趁人不注意,偷偷将药吐回了杯里。

  逃药的升级版是自杀。曾庆华去年杀死了丈夫,留下一个11岁的儿子和两个女儿。今年4月9日,她将衣服剪成几块,午睡时,一头绑在了床头,一边缠到脖子上。幸亏值班警官发现,才化险为夷。

  见到记者时,曾庆华口里一直念着:“小儿子好瘦,没人照顾,怎么办,怎么办……”

   渴望

   说起儿子,她笑着笑着流出眼泪

  谭晴珠比很多病人幸运,事发后,家人并没抛弃她。丈夫常带儿子来看她,炖上鸡汤,买一些好吃的,还给她送点钱。

  6月10日,丈夫带着儿子来看望她,她弱弱问儿子:“你不怕妈妈吗?”

  儿子说:“不怕。”

  她又问:“你能理解妈妈吗?”

  儿子认真点头说:“能,妈妈,我会好好读书的。”

  谭晴珠说起儿子,她笑着笑着流出眼泪。她清楚记得那天,儿子见她喝汤时嘴上沾了油,乖巧地拿着纸巾帮她擦嘴。

  那个细节对她无比重要。

  那一刻,她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改造,因为她还有儿子,还有丈夫,还有家。

  “如果法律允许我出去,我将为我儿子、丈夫、家人,奉献我的爱;如果不能,我也会在这里,尽我所能为病友服务。”谭晴珠语气坚定。

  对于他们,失去的再也无法回来,惟有寄望未来,等待未来。

   生活

   经费有限,多人营养不良,警官常自掏腰包

  强制医疗所的警官对记者说,在这里,政府财政补贴220元/人/月,平均7元/天。

  警官们精打细算,保证两天一个鸡蛋,每顿饭里都能有肉。

  平江县第四人民医院购买了政府公共服务,30名医护人员为病人服务,所有病人纳入医保,享受每人每月50元的医疗补助,定期检查,每天服药三次。

  值得忧虑的是,因经费有限,很多人营养不良,不少人患有躯体性疾病。今年5月,湖南省公安厅监管总队正开展“我在岗,我负责”活动,警官们常自掏腰包给病人们买东西。

   B面

   等了33年

   无人探望

  难回去的家,难拆掉的“隔离墙”:他们害怕嘲讽,更需安慰,却遭受更多歧视与冷眼

  癫狂缘自何处?

  他们曾让人恐惧,于是他们中的多数一生遭“隔离”。

  —无论家人、邻里、同事,甚至略有知情的路人,都望而生畏。

  疯狂前后,他们也曾遭受暴力、冷眼、殴打,甚至遗弃。

  这些令本可回归社会的他们无法康复。

  更多时候,我们只记得他们的疯狂,却漠视了他们的疼痛,忘记了外界给他们的伤害,而这伤害可能来自于我们每个人。

  高墙铁窗内,谭晴珠们排队吃饭,排队吃药,依次转圈圈,一切按时。

  415名病人的生活很狭小。

  他们多想走出这医疗所,可他们也知道,因为曾经的暴行,他们很难回去。

  湘雅医院教授周建松每月去给病人看两次病。

  “精神病只是疾病一种,轻度的就像感冒。”他说,轻微的仅需借助药物,重症的,除了药物,还需要心理疏导。但周边的冷眼、警惕与歧视制造的新“隔离墙”,会刺激旧病复发。

  但现实是:疯狂之前,他们常被嘲讽漠视;疯狂之后,更遭歧视排斥。

   致命疏漏

   缺失的开导,迟到的治疗,遗憾的错误

  谭晴珠上学那会,好学生都考中专,她差1.5分与中专失之交臂。此后,她参加中考,比录取线高出100分,但家里供不起她85元/期的学费。

  出去打工的日子也让她受尽了折磨,但幸运的是她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两个人开了家小店,辛苦打拼,家庭基本富足,孩子健康。

  长期失眠和心烦一直困扰着她,“我跟老公说过,他总以为难受了就不要做事,不舒服了就去看病,没有什么精神开导。”

  此后压力不减,失眠更重,癫狂爆发:那年10月8日凌晨,她用被子捂死了8岁的儿子。

  易银兰刚来强制医疗所时,她总感觉有人要对她下毒。

  早年的她温柔贤惠,但两次婚姻让她受尽折磨。易银兰的家在常德临澧山区,23岁了她还没有出嫁,被家人不停念叨,后来跟一个城里人结了婚。婚后,婆婆处处为难,她在怀孕时都挨过打。1997年的一天,她和老公吵架跑回了娘家,第二天凌晨,丈夫叫人骑着摩托车到娘家抓人。孩子一岁半时,两人离婚。易银兰的第二个丈夫在婚后怀疑她跟别人有染,一气之下,她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

  后来她离开了常德,一人走南闯北,辗转到过深圳、广州等地,最后在北京,被人送进了精神病医院。

  26天后,她被人送回了老家。从那时候开始,家里人才知道她得了精神病。

  家人至今对于她的病仍知之甚少,“以前每次告诉他们我不舒服,就会被认为是想偷懒,不想做事,后来想着想着就不说了。”她草草吃过些保健药,但从来没有治疗过。

   等待无尽

   多年没有回音的家信,从未来探望的家属

  跟谭晴珠不同的是,在湖南省强制医疗所里,很多人没有家人来看望。

  管教警官宋等红告诉记者,“415名病人中,79人从来没有收到过家人寄的钱物。”她介绍,去年,湖南省强制医疗所仅仅接待295次探视,平均每人每年不到一次。而在这里,最长的病患已有33年,无人探望。

  男病室的徐条简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向家里求助:“亲爱的爸爸和姐夫,我这次写信给你是因为我没有钱用,吃不饱,吃不下饭,所以想你们寄点钱来,寄400块钱来。”

  十几封信寄出去了,他没收到任何回复。

  没有回信,没有探望,只有等待,但他仍在坚持写着寄着。

  易银兰来到强制医疗所后,家里人偶尔来看望一下,但是从来没有说要接她回去。

  近几天,易银兰心脏病又犯了,她一直向警官询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家里人什么时候来接?”她不知道的是,家人早已告诉管教民警:回去了也没有人管,不接了。

  易银兰的姐姐坦言,她们父亲已70多岁,易的老公早不管事了,受伤的女儿现在一听到“妈妈”就掉眼泪,不敢来看。“像她这种人,已经没敬畏心了,接回去其他人怎么办?”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易银兰经常会来回擦着桌子,喃喃自语。而回家的路,遥遥无期。

   真空未来

   出院后犯病,两次被赶走

  在易银兰站在窗边期待家人来接时,40岁的黄同跟着69岁的父亲,再次踏进了强制医疗所的门。一个月前,他才康复出院。

  14年前,26岁的黄同将村里的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杀死并焚尸,家里的房子赔给了受害人。

  今年5月9日,经医生和医疗所双重认定,黄同康复出院。可才回家一周,他又再次发病。

  父亲说,回去后,他常常一个人呆在家里,出去了也害怕人多的地方,常常往人少的地方走。

  5月15日,黄同砸坏了出租房里的东西,几天后,房东找到他们说:“你儿子还是有问题,你们还是搬走吧。”父子俩被赶出了家门。

  他们又辗转找了一个地方,可几天后,他们再一次被房东下了逐客令。

  6月10日,他们在强制医疗所被告知,已经出院的病人不能再接收,只能到精神病医院治疗,不过费用在3000元每月以上。“我自己的生活费都是靠着其他两个儿子,黄同的医疗费怎么办?”

  69岁的老人不知道,他和儿子的未来会在哪里。

  (文中所涉精神病人及家属均为化名)

   手记

   更需要爱与原谅的人

  我也曾怕过。刚去医疗所时,有人告诉我,千万别进病室,那里太危险。

  他们初入眼帘不忍触目:佝偻着背、低头发呆。有人进来,便伸长脖子,死死盯着。

  直到听完他们的故事,恐惧散去,让人疼痛。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生活中总有难以承受的时刻,总有人自嘲“压力锅”。

  世卫组织报告称,全球每4人中有1人在其一生中某时段产生某种精神障碍,而我国更有八成病人缺乏治疗。

  数据巨大,我们也或入其中。生活、工作、感情,时常让我们难以承受。

  福柯曾在“愚人船”里写过他们的黑色命运:“疯人被囚在船上,无处逃遁。他被送到千支百叉的江河或茫茫无际的大海上,被送交给脱离尘世、不可捉摸的命运。”

  若时间能倒流,周建松会对病人的家人说:也许一句劝慰,一场及时的疗治,一次未发生的争吵,就可避免悲剧。

  时间无法倒流,人生没有如果,错误需要原谅。

  他们只是病人,很多人只记住了他们病态时犯下的大错,却忘记了他们也是亦如你我的平凡人。

  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需要家人与朋友,需要原谅与宽容,否则,即使他再坚强,也无法在尘世容身。记者 汤霞玲

   数据

   他们绝非少数

   他们屡屡轻生

  早在2010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公布数据:我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在1亿人以上,重性病患超1600万。

  —也就是说,每13个人中,就有1个是精神疾病障碍者。

  今年3月,湖南省卫生厅公布的九大惠民措施中,救治救助5000名贫困重性精神病患者亦在其中。卫生厅数据显示:湖南有重性精神病患者约16.1万人。

  《中国经济周刊》此前调查称:超15%以上的重性精神病患者选择自杀来结束漫无边界的痛苦和悲伤。

  统计显示,我国每年自杀的20万人中,有80%患抑郁症。

  “这一人群的平均寿命少了20~30年。”权威专家杨甫德曾沉重说道。

  调查显示,抑郁障碍患者从未就医者高达62.9%,现有的抑郁症患者中,仅不到10%的人接受恰当治疗。

  而我国精神科床位每万人仅1.04张,注册精神科医生仅1.6万人,护士严重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