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猩猩有多机智：偷记密码越狱 多项测试胜人类
近年好几部和猩猩相关的电影非常火爆，在《猩球崛起》系列电影中，猩猩之间会使用手语交流、通过智谋从笼舍“越狱”、为争夺领导权力玩政治暗杀……尽管电影情节是虚构的，但对于长期研究猿猴的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博导张鹏来说，他在现实研究中的确亲历了许多和电影类似的情形。上周六，在南方都市报和广东科学中心联合举办的小谷围科学讲坛上，张鹏分享的研究成果和新奇经历“颠覆”了现场观众对灵长类动物的认知。
现场提问
人和其它灵长类啥区别教科书答案仅3项正确
张鹏是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联合国自然保护联盟(IU C N )物种保护委员会委员、日本学术振兴会特别研究员，是中组部万人计划青年拔尖人才。在国内研究人类学的领域中，张鹏发现所有人类学研究者都在研究人，他则将人放在更宽大的灵长类家族视野下研究，成为国内唯一专门研究猿猴的人类学学者。他希望通过了解人类的近亲，更好地理解我们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张鹏教授一开始就来了个小游戏，让现场观众猜中国的27个猿猴物种。现场观众前期踊跃回答，后期查手机上百度，也只回答出14种。张鹏介绍，人和猿猴构成灵长类动物的大家族，全世界有660类灵长类动物，现场发出一片“哇”声。
张鹏在研究过程中发现，国内经典教科书中介绍的许多关于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特征出现了很多错误。他在现场又做了一个小测试，列出目前经典教科书中列举的人和其它灵长类动物根本差别的10大选项：脑容量最大、使用工具、出现文化、出现家庭、有尾无尾、体毛数量、直立行走、使用火、智商、出现语言。测试前，张鹏告诉大家，大量科学研究证明这10项中只有3项是正确的。现场观众很踊跃，但大多数人只答对一个，很多观众全错，少数答对两个。
辟谣A
人类的智商比猩猩高?
4岁“小步”数数完胜日本皇子
张鹏在日本京都大学灵长类研究所期间认识的第一个猩猩叫小爱，那时小爱已经掌握了1000多个英文单词、500多个汉字，可以和人进行简单交流。“你递给它一个IPA D，它会在上面写：‘我想要苹果’，有空格有语法，然后递给你。”
不仅如此，小爱还能看懂人与人之间的等级。张鹏就发现，教授叫小爱做什么事，它就非常专注;副教授或者博士后叫它做事，它也做，但会向你要食物。当时读研究生一年级的张鹏，第一次叫它做事就遭到了拒绝，而且小爱还在他脸上喷了一脸口水。
小爱在研究所生下一个孩子叫小步，通过对小步和其它黑猩猩的研究，张鹏所在的研究团队发现，黑猩猩在数数和瞬间记忆方面很可能超过了人类。2005年，他的老师松泽教授代表研究团队在N ature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认为黑猩猩数数的速度超过人类大学生。
明仁天皇的二皇子秋筱宫对此表示怀疑，承诺如果败给黑猩猩，他会给研究所捐1亿日元经费。秋筱宫和4岁的小步共同坐在电脑屏幕前，屏幕上会在随机位置出现1到9九个数字，两人要根据从小到大的顺序点出来，顺序错了可以重点，最后比谁速度快，半小时后小步帮研究所“赢”了1亿日元。第二年，秋筱宫又来和小步比赛，这次换了一种比法，电脑屏幕上同时出现1-9之间任意五个数字，但是只出现0 .5秒就消失，0 .5秒内要记住每个数字的大小和位置，然后在屏幕上从小到大按顺序恢复。这次，小步又赢了。第三年，秋筱宫就不来了。
张鹏在现场播放了小步操作上述两个实验的视频，小步每做完一次就吃点东西，显得非常轻松。而台下观众对着视频尝试时，发现第一次的比赛题目尚且还能应付，第二次的实验里每次光记住出现哪5个数字都非常困难。张鹏介绍，他们对研究所内的猩猩和研究生进行过测试，发现猩猩在某项测试中正确率为80%，而研究生们只有40%，“当时旁边的人看得着急，真想说加油啊，你们是人啊。”
张鹏表示，人类的自我中心主义蒙蔽了他们的眼睛，对动物的很多认识都是错误或不全面的。小爱2004年时还上演了现实版的“越狱”。
作为专门研究灵长类的全球著名研究机构，张鹏的团队已经比较清楚猩猩是非常聪明的动物，每只猩猩都被关在单独的笼舍里，因为一旦将两只猩猩关在一起，它们会合作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高处有香蕉，两只猩猩就会搬来凳子，一只在下面一只踩在上面把香蕉取下，然后一人一半。
但即便如此，研究人员也低估了小爱的智商。张鹏介绍，不知道小爱什么时候从哪里找到了一根拖把棍，等到没人的时候，用拖把将挂在远处的钥匙挑了下来，并用钥匙准确打开了自己笼舍的锁。同时，它还用钥匙打开了玩得比较好的另外一只猩猩所在的笼舍。
打开笼舍的锁和铁门后，它们遇到了一道密码门锁。平时管理员输入密码时，压根没有想到站在身边的黑猩猩早已将其记在心里，两只黑猩猩轻松“越狱”。
“因为猩猩力气非常大，一只手臂的力气相当于四个成年人，属于猛兽，于是研究所赶紧通知警方、军方，还出动直升飞机，结果压根追不上。”不过，小爱可能不大适应外面的社会，三天后它俩太饿，又悄无声息回到笼舍。管理员打开门一看，小爱居然还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天花板。
张鹏介绍，在日本看管黑猩猩的管理员如果有过失导致动物逃跑造成后果，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因此管理员一度怀疑有人故意制造事端陷害他，还曾提出辞职。直到2004年底，研究发现黑猩猩在记数字方面超过人类时才明白过来。
黑猩猩争夺地位大玩“宫心计”
事实上在广州动物园，多年前也曾经上演过猩猩企图“越狱”的事件，但没有成功。广州动物园工作人员介绍，有一次黑猩猩假装身体不舒服，待饲养员靠近时忽然夺走他手里的钥匙，想用来开门。“钥匙有一大把，它不知道是哪一根，就一顿乱捅。”
不过张鹏表示，动物园里的猩猩一般都和爸爸妈妈分开饲养，无法从父母那里学到更多的高级技能，而且从小就在人工饲养的环境中，相比野外的黑猩猩显得有些呆呆的。
野外的猩猩不仅懂得拿钥匙开门，还懂得“玩政治”。张鹏说，美国学者早在1985年就记录了一次黑猩猩之间高智商的政治行动。故事发生在阿姆斯特丹动物园，地位等级最高的三个猩猩中老三实力渐长，想取代老大，但它曾经在群体中是老四，目睹了上任老三挑战老大的惨烈过程。当时的老三挑战老大，白天打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晚上双方休战休息时，老大找来其它小伙伴夜袭，老三睾丸被咬、肚子被剖，第二天死亡。
现在的老三知道直接挑战老大非常危险，于是主动跟老二搞关系，做出很多亲密的行为，也老是待在一起。老大看穿了老三的心思，经常给老二特权，还会多分配食物给老二。老二清楚自己的重要性，有自己的盘算。老三终于发起对老大的挑战，打斗过程中，老二见谁弱就帮谁，似乎也打得很激烈叫得也很惨，结果老大和老三两败俱伤，老二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
最终当老三将老大打得奄奄一息时，老二坚决站在了老三这边，对老大落井下石，当着老大的面和其它雌性交配。“这在以前是绝对不敢的，它现在知道，老大无法拿它怎么着了，非常像三国演义的感觉。黑猩猩的社会里自然存在着等级、选择盟友和背叛等现象。黑猩猩社会经过等级交替后，会出现较长时间的平和稳定。黑猩猩的政治行为是它们的自然行为，不需要用人类的道德水平去评价。”
辟谣B
人是唯一会使用工具的动物?怎么从树洞喝水 猩猩的办法更好
恩格斯在总结人和动物的区别时，认为是否使用工具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张鹏表示，这不怪恩格斯，因为欧洲没有猿猴分布，恩格斯应该没有见过猿猴。最近的科学研究发现，黑猩猩懂得使用的工具达到六十种，它们也会制造比较复杂的工具。比如张鹏发现，黑猩猩想吃几米高的白蚁窝里的白蚁时，会自己制作钓竿。这不仅需要选择长度合适、柔韧度适中的材料，还需要加工。对这项技能，年轻的猩猩耳濡目染加上实践，学习三年就能掌握。这种使用工具和加工制造工具的情况，和人类在长达150万年的石器时代历史中非常相似，没有本质区别。
张鹏还给现场观众出了一道题，是现实中猩猩遇到并且已经解决的难题：在一个缺水的季节，森林里只有树洞有水，但嘴伸进不去，怎么才能喝到树洞里的水?把洞口扩大、找吸管、放石头……现场观众给出了各种答案，现实中猩猩是怎么做的呢?张鹏说，猩猩就地取材，大口大口地咀嚼树叶，将其制作成人工海绵，然后利用海绵将树洞里的水吸出来，再挤到嘴里，直到将树洞里的水吸干。“哇……”现场观众再次为猩猩的高智商发出赞叹。
辟谣C
只有人类社会出现文化现象?幸岛猴子不仅会洗红薯 应对“强盗”也很机智
很多观众在人和其它灵长类动物的差异中选择了“出现文化现象”。张鹏讲了几个他的师爷川村教授早年研究中的小故事，否定了这个选项。
1964年，川村在日本的幸岛做实验，每天在沙滩上撒一堆红薯，猴王坐在红薯堆上吃，其它猴子抢着吃，但红薯比较脏又有沙，吃起来不方便。一只叫一默的三岁小猴子，就把红薯拿到海边洗干净，几下就吃掉一个，然后跑回去再拿第二、第三、第四个……，吃得非常快。
这一方法被其它猴子学会，3个月后出现了一排猴子在河边洗红薯，半年之后60%的猴子都学会了洗红薯。学得比较快的都是年轻的猴子，有些老顽固则依然坚持在红薯堆旁慢慢啃。这一技能在幸岛的猴子世界里得到继承，目前全世界所有的猴子群里只有幸岛的猴子吃红薯前会洗。
后来川村的科研经费不够了，改成撒小麦。猴子们一开始也是一窝蜂冲上去抢，在沙子里一颗一颗挑小麦吃。这时一默看到旁边有条小河涌，它就把沙子和小麦聚到一起，放进河涌里，沙子沉下去，小麦浮起来，一捞就能吃上一大把。
川村教授一看很高兴，想着又有一个文化现象要被继承了。但这时出现了“强盗”。
群体中级别高的猴子守在小河边，当其它小猴来吃小麦时，遭到大猴的威胁，等小猴一走开大猴就拣现成的吃，这把川村教授急坏了。还是一默想到了办法，它每次将小麦撒一点点在河里，“强盗”来威胁时，它边走开边撒一点，大猴再威胁就继续边撒边退，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吃，始终把握着主动权。这一技能也在群体中得到横向传播和纵向继承。此外，日本的猴子还有人们熟知的泡温泉现象，张鹏说可见文化现象并非人类特有。
揭晓答案
正确的差别是家庭、直立行走和语言
那人和其它灵长类动物的差别到底是什么呢?张鹏给出了正确答案：家庭、直立行走和语言。对于家庭这个选项，现场观众有点不解：不是说动物界也有一夫一妻吗?不是说猿猴对自己孩子也有深厚感情吗?
但是家庭的概念并不仅仅如此简单，张鹏说，除了固定的配偶关系，家庭的特征还有家庭分工、抚育子女等至少五个条件。此外，虽然猩猩也经常站起来走，但直立行走是人类独有的特征。第三个特征就是语言，张鹏说，虽然动物之间会利用叫声进行简单的识别和交流，但是它们没有出现语言，也没有语法。
不过这只是针对经典教材中的10个观点而言，人和动物间的异同并不仅限于此。张鹏认为，目前人类对动物、对人自身的认识依然有限，要真正了解人性，需要更多跨学科的努力。
